演武场的晨雾还未散尽,叶凌霄站在青石板上,喉间突然泛起一丝腥甜。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远处传来几声早起鸟雀的啼鸣,更衬得此地寂静如空谷。
他垂眸看向掌心——方才运转《凌霄诀》时,内力竟如脱缰野马般在经脉里横冲直撞,连带着心口的战魔纹也泛起灼热,像是有团火要从血肉里烧出来。
指尖触碰胸口皮肤,烫得如同摸到了滚水中的铁块。
"这洗髓丹...有问题。"他想起昨日清晨从药堂领的丹瓶,瓶底那抹若有若无的紫斑,仿佛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一般,在阳光下透出一丝诡异的暗光。
昨夜他本想找玄医子查证,却被外门执事急召去清理后山蛇窟,等回来时药堂早熄了灯。
夜风穿过回廊,吹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叶师弟!"
三道身影大步踏进演武场,为首的是外门弟子王虎,腰间别着柄缺口的铁剑,正是平日最爱跟在赵云澜身后的刺头。
铁靴踏碎青石缝隙里的苔藓,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斜睨着叶凌霄,故意提高嗓门:"听说你得了老宗主的魔刀传承?
我等外门兄弟可都好奇得紧——"
"好奇你爷爷!"旁边的李二抢过话头,手指戳向叶凌霄心口,"我昨日听内门赵师兄说,那刀是邪物!
老宗主如今昏迷不醒,指不定就是被这魔刀克的!"
叶凌霄的瞳孔骤然收缩。
耳中嗡的一声,仿佛有千万根细针同时扎入鼓膜,脑中一阵晕眩。
他记得三天前老宗主为救自己,现在还在闭关室里吊着最后一口气。
此刻李二的话像根尖刺扎进耳膜,战魔纹的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指尖发麻,掌心渗出冷汗,黏腻而冰冷。
"住口。"他声音发沉,指节捏得发白,指甲几乎嵌入皮肉。
"怎么?
被说中痛处了?"王虎嘿嘿冷笑,突然踹倒场边的石墩,轰然巨响惊飞树上栖息的乌鸦,扑棱棱振翅飞走,羽翼割裂空气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野种就是野种,连自己亲爹都不要你,老宗主不过是可怜你才捡回来——难不成你还真当自己是亲传弟子?
我看啊,等老宗主一咽气,你连外门杂役都不如!"
"轰!"
叶凌霄心口的战魔纹炸开刺目红光。
识海中突然响起斩劫的冷笑:"他们在激你,这是局。"但他的理智早被"野种""老宗主咽气"这些字眼撕得粉碎。
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王虎李二化作前世弃他于雪地的父母,化作那些指着他战魔纹骂"怪物"的路人,最后定格成老宗主咳血时苍白的脸。
寒风刮过脸颊,带来刺骨的凉意。
"碰!"
斩劫刀鸣声撕裂晨雾,清越而悲怆,仿佛来自远古战场的号角。
叶凌霄甚至没看清自己如何出的手,只觉掌心一沉,黑红相间的刀身已横在王虎颈前。
刀意如实质的潮水席卷全场,离得近的外门弟子瞬间被震得吐血倒退,连演武场百年古松的针叶都簌簌飘落,在刀光里断成两截,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息。
"叶凌霄!你疯了?"
玄医子的身影如鹤般掠来,雪白道袍翻卷如云,带起一股淡淡的檀香。
他抬手射出七枚银针,试图封叶凌霄的穴道,却见那刀光轻轻一旋,银针竟在半空中熔成银水,滴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下一刻,刀气裹挟着罡风扑面而来,玄医子不得不连退三步,腰间药葫芦的塞子被震得飞出,十数颗疗伤丹滚落在地,散发出浓烈的草药清香。
"这...这刀意..."玄医子瞳孔微缩。
他分明感知到,这看似随意的一刀里,竟藏着化神境强者才有的虚空波动——可叶凌霄不过是练气巅峰的修为!
"此刀之力,非你当前所能驾驭。"斩劫的声音在识海炸响,"若想真正掌控,需解开第一层封印。"
"如何解?"叶凌霄咬着牙,额头渗出冷汗。
他能感觉到战魔纹正疯狂抽取他的生机,若再不止住,怕是要提前入魔。
"以心头血祭刀,唤醒沉睡的真灵。"
叶凌霄没有半分犹豫。
他反手用刀背划开指尖,鲜血滴落在刀身的魔纹上,温热而腥咸,迅速渗入金属表面,仿佛它早已饥渴难耐。
刹那间,斩劫刀身泛起血光,刀魂从识海冲出,化作一丈高的黑色虚影,爪牙森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狂风骤起,吹乱了四周枯叶,尘土飞扬。
"接好了。"
刀魂虚影骤然缩小,没入刀柄。
叶凌霄只觉掌心一热,原本沉重的刀身突然轻若鸿毛。
他随意挥出一刀,红色刀芒如匹练般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破空声,“轰”的一声将三丈外的比武台劈成两半。
焦黑的断口处还冒着青烟,连地下的青石板都熔成了琉璃状的硬块,散发着高温炙烤后的余热与焦臭味。
演武场死一般寂静。
外门弟子们瘫坐在地,望着那道恐怖的刀痕,连擦嘴角血迹的力气都没有。
王虎和李二更是直接吓晕过去,裤脚湿了一片,尿骚味混着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
"这小子..."赵云澜站在演武场高处的观礼台,指节捏得发白。
他本以为下在洗髓丹里的"乱气散"能让叶凌霄在切磋时走火入魔出丑,却没想到反而激发了魔刀的力量。
此刻他望着叶凌霄手中的斩劫,喉结滚动,声音发涩:"已经不是我能压制的了..."
玄医子走上前,伸手欲碰斩劫的刀身,却被刀意逼得缩回手。
他望着叶凌霄泛红的眼尾,又看了看断成两截的比武台,眼底闪过一丝悲哀——这孩子注定要被推上风口浪尖了;可那悲哀之下,又有掩不住的希望:老宗主的笔记里写的"可挽劫数",或许是真的。
"师侄。"玄医子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个小玉瓶,"这是我新炼的'镇魔丹',每日服一颗,可压制战魔纹的躁动。"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近日莫要单独行动,有些...不怀好意的人,怕是要坐不住了。"
叶凌霄接过药瓶,抬头时正看见赵云澜转身离去的背影。
那抹月白锦袍在晨雾里渐渐模糊,却让他想起昨夜藏经阁外的风声——赵云澜一定在谋划什么。
"我会小心。"他握紧斩劫,刀身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像是某种无声的承诺。
此时日头已升上三竿,后山采药的小道上,小翠背着竹篓哼着小调。
她弯腰摘最后一株紫灵草时,突然听见林子里传来踩断枯枝的声响,嘎吱一声,清晰得令人心悸。
抬头望去,五个蒙面人从树后走出,腰间挂着的血玉牌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光——那是血魔宫的标记。
阳光洒在他们武器上,反射出一道冷冽的光,刺得小翠眯起双眼。
"小丫头,乖乖跟我们走。"为首的蒙面人抽出短刀,刀刃上的锈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有人要买你的命。"
小翠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望着逐渐逼近的身影,突然想起今早叶师兄说的话:"近日莫要单独出门。"可现在...
山风卷起她的裙角,远处演武场的喧嚣仿佛隔了层雾,遥不可及。
小翠握紧腰间的药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不能慌,得想办法通知叶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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