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挟着松涛声灌入耳膜,夹杂着枯枝碎叶拍打脸颊的刺痛。
小翠跑得跌跌撞撞,竹篓里的紫灵草不断撒落在泥地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她能闻到自己急促呼吸中带着血腥气,仿佛喉咙被火烤过。
五个蒙面人的脚步声像催命符般逼近,鞋底踩碎枯叶的声音格外清晰。
方才为首那人腰间的血玉牌还在眼前晃动,那抹妖异的红让她想起上个月被血魔宫抓走的杂役阿福——他回来时,浑身的血都被抽干了,只剩一张人皮贴在骨头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救命!”小翠撞开一丛灌木,指甲在树干上刮出血痕,掌心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宗门外围的篱笆墙已经在望,可她的右腿突然被藤蔓勾住,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膝盖磕在碎石上,疼得她倒抽冷气,视线模糊间抬头,正看见为首的蒙面人蹲下来,短刀挑开她额前的碎发,金属的寒意贴上皮肤。
“小丫头,跑什么?你那叶师兄自顾不暇,哪能来救你?”他的声音低哑而阴冷,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毒蛇。
短刀的凉意贴在她脖颈,小翠浑身发抖。
她想起今早叶凌霄把药瓶塞给她时的眼神,那么认真地说“近日莫要单独出门”,可她想着后山的紫灵草快过了采期,还是偷偷溜出来了。
现在竹篓里的药草散了一地,她攥着药锄的手在抖,突然摸到掌心昨晚被叶凌霄塞的小瓷片——那是他用碎玉磨的,说“遇到危险就捏碎,我能感应到”。
瓷片在掌心裂开的瞬间,小翠听见远处传来破风之声,如同雷霆滚过天际。
叶凌霄正蹲在偏殿外的石阶上擦刀,斩劫的刀身突然嗡鸣起来,震得他虎口发麻。
方才是玄医子给的镇魔丹还在怀里,可此刻他心口的战魔纹像被火烤着,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窜。
“小翠?”他猛地站起来,刀鞘撞在石阶上发出脆响,惊飞了几只栖息的夜枭。
演武场的喧嚣仍在耳边回荡,但他突然想起小翠今早蹦蹦跳跳去后山时,发梢沾着晨露的模样——那是他教她认紫灵草的第七天。
等他赶到宗门外围,正看见小翠被按在地上,短刀离她喉咙只剩三寸。
林间的空气仿佛凝固,连风都停了,只有树叶簌簌颤动的余音。
“放开她!”
这一声吼如炸雷,震得林子里的鸟群扑棱棱飞起。
叶凌霄瞳孔泛红,斩劫“嗡”地出鞘,刀身裹着暗红刀芒划破空气,带起一道残影。
为首的蒙面人回头,正撞进那道血色刀意里,后颈寒毛倒竖,下意识松手后退。
“陆远?”叶凌霄盯着对方露在面罩外的半张脸,认出那道从左眉骨贯到下颌的疤——这是赵云澜的心腹,上个月在演武场故意撞翻他药碗的人。
陆远扯下面罩,露出森白的牙齿:“叶师弟好耳力,不过你以为能护得住这杂役?”
他反手甩出三枚透骨钉,钉尖淬着幽蓝毒雾,空气中顿时弥漫一股腥甜的腐朽气息。
透骨钉擦着小翠的鬓角飞过,钉进身后树干里,发出“噗”的闷响,木屑四溅。
叶凌霄胸腔腾起一股火,那火顺着战魔纹烧遍全身。
他分明没运功,可心口的纹路却自动亮了起来,在皮肤上蜿蜒成暗红锁链,最后汇聚成一道浮在身后的魔龙虚影。
“找死!”
他一步跨到陆远面前,拳风带起的气浪直接掀飞了对方的武器。
陆远慌忙结印,可护体罡气刚凝成半层,就被叶凌霄一拳轰得粉碎。
肋骨断裂的脆响混着陆远的惨叫,他整个人撞在树上,吐出来的血里还带着碎牙。
剩下的四个蒙面人对视一眼,同时抽出武器扑上来。
叶凌霄反手挥刀,刀芒扫过之处,四人的兵器纷纷寸断。
其中一个试图从背后偷袭,却被他反手抓住手腕,轻轻一拧——“咔”的骨裂声里,那人疼得当场昏死过去。
“恩公!”
熟悉粗犷的嗓音从林子里传来。
大牛扛着劈柴的斧头冲出来,看见倒在地上的蒙面人,又看看叶凌霄身后浮动的魔龙虚影,惊得斧头“当啷”落地,尘土飞扬。
“大牛,带小翠先走。”叶凌霄的声音开始发哑,他能感觉到体内有团黑火在烧,战魔纹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脖颈蔓延。
小翠被大牛扶起来,却死死攥住叶凌霄的衣角:“叶师兄,你...你是不是又要像上次那样?”她想起三个月前叶凌霄为救老宗主强行激发战魔纹,最后跪在祠堂里吐了半盆黑血。
叶凌霄想笑,却扯得嘴角发疼。
他刚要开口,就听见破空声由远及近——玄医子的青衫在风里猎猎作响,手中的银针泛着冷光:“师侄!快运功压制魔纹!”
可玄医子的手刚碰到叶凌霄肩膀,就被一道苍老的力道拦了下来。
“住手。”
所有人均僵住。
老宗主凌问天拄着青铜拐杖站在林边,白发被山风吹得散乱,眼神却亮得惊人,似淬了千年的寒铁。
他的目光扫过叶凌霄身后的魔龙虚影,又落在那道暗红战魔纹上,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好,好个战魔降世。”
“老宗主?!”玄医子倒退半步,眼眶瞬间红了,“您、您不是…”
“我在闭关时感应到战魔纹觉醒,便醒了。”凌问天走到叶凌霄面前,拐杖重重顿在地上,震得满地碎石乱跳,“这孩子体内的力量,是用来斩劫的,不是用来封印的。”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雷震带着执法堂弟子冲进来,手中的降魔杵还泛着金光。
可他看见老宗主,脚步猛地顿住,降魔杵“当”地砸在地上:“宗、宗主?”
“雷长老。”凌问天转头,目光如刀,“你若想抓他,先过我这关。”
雷震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敢说话。
林子里的气氛骤然松弛,叶凌霄却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玄医子慌忙扶住他,指尖搭在脉门上,脸色又沉了下来:“魔性反噬,得立刻用镇魔鼎温养。”
“送他去我的闭关室。”凌问天转身时,拐杖尖在地上划出半寸深的痕迹,“谁再敢说一句驱逐,就先问问我的拐杖答不答应。”
...
深夜,赵云澜的密室里烛火摇曳,映得《血魔秘典》封面幽光闪烁。
他捏着茶盏的手青筋暴起,茶盏“咔”地裂开,茶水顺着指缝滴在绣着云纹的地毯上。
“影蛇还没到?”他的声音像淬了冰。
跪在地上的灰衣人低头:“回师兄,影蛇说今夜子时三刻到。”
“告诉影蛇。”赵云澜扯下腰间的玉佩,重重砸在地上,“这次不要留活口。老东西醒得不是时候,但叶凌霄必须死在斩劫冢的异响里——”
他突然笑了,指腹摩挲着案上的《血魔秘典》,“等斩劫冢的魔潮涌出来,谁能分得清是他引动的,还是我?”
第二日清晨,晨雾还未散尽。
守在斩劫冢外的弟子揉了揉眼睛,正要换班,突然听见冢内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撞在石壁上。
他凑近看时,只见青石板上裂开蛛网状的细纹,连冢门的青铜锁都在微微颤动。
“不好了!斩劫冢…斩劫冢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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