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凡人之躯燃炼狱，血汗之滴成战旗

意志之力，旱地不屈意志，竟然创造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后来这片艾瑟拉大陆上，流传着一个不朽的传奇人物。

但在这之前，旱地的故事也才刚刚开始。

茅草屋：

空气里弥漫着厚重的霉味，像无数只腐烂的手捂住了旱地的口鼻。

旱地每一次吸气，胸口深处那撕裂的灼痛便骤然加剧，

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铁钩在肺叶上反复拉扯。

他躺在冰冷的草垫上，浑身汗出如浆，浸透了粗劣的麻布衣，

又很快被破屋里穿堂的阴风吹得一片冰凉，紧贴在皮肤上。

冷汗混合着之前伤口渗出的血水，在身下洇开一片深色、粘腻的印记，散发出一股甜腥气。

右臂还在不受控制地痉挛，每一次细微的抽动都扯动肩背和肋下的伤处，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

那是刚才反杀布莱克、强行拧断对方手腕的代价。

这具身体，比他前世练拳前那孱弱的躯体还要糟糕百倍。

这副身体已经千疮百孔，濒临崩溃的边缘。

“嗬…嗬…”

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喉咙深处涌起铁锈般的腥甜。

他闭上眼，前世“暴君”的意志在灵魂深处咆哮，像一头被囚禁在破败牢笼中的远古凶兽。

那不屈的战意如同熔岩，在濒死的冰冷躯壳里奔涌冲撞，寻找着每一个可以突破的缝隙。

就在这时，破屋外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和刻意拔高的议论声，像一群聒噪的乌鸦在啄食腐肉。

“听说了吗？那个废物旱地…把布莱克的手腕给…拧断了！”

一个尖细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放屁！就他那风吹就倒的样子？布莱克可是准魔法学徒！一根指头就能碾死他！”

另一个粗嘎的声音立刻反驳，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千真万确！布莱克嚎得跟杀猪似的，他那个跟班都吓尿裤子了！现在还在村医那儿嚎呢！”

又一个声音加入进来，充满了幸灾乐祸和猎奇的兴奋。

“邪门！太邪门了！那废物肯定是用了什么邪术！不然他那点力气，蚂蚁都捏不死！”

“村长带着人过去了！说要给布莱克讨个说法，顺便把那邪门的废物彻底清理掉！省得祸害村子！”

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最终停在破败的门外。

腐朽的木门被粗暴地踹开，发出刺耳的**。

浑浊的光线涌进来，勾勒出几个粗壮的身影，

为首的正是黑石村的村长，一个颧骨高耸、眼神阴鸷的中年男人。

他身后跟着几个手持农具、满脸横肉的村民，眼神里混杂着厌恶、贪婪。

那个之前被吓跑的布莱克跟班也在其中，脸色惨白，缩在最后面，不敢与草垫上旱地的目光接触。

村长的目光像冰冷的刀锋，扫过破屋的每一个角落。

漏风的屋顶、布满蛛网的房梁、空荡荡的角落，

最后落在草垫上那个浑身血污、气息奄奄的少年身上。

他的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种主人审视即将被丢弃垃圾的嫌恶和一丝不屑。

“旱地，”

村长的声音干涩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判决口吻，

“布莱克的手，是你弄断的？”

旱地没有回答，只是艰难地掀起眼皮。

那眼神依旧深如寒潭，疲惫之下却燃烧着一种近乎非人的火焰。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带着血沫的轻嗤。

这无声的轻蔑彻底点燃了村长的怒火。

“好！好得很！”

他嘴角抽搐着，向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

“你这废物，魔源闭塞，活着就是村子的耻辱！

布莱克好心来看你，你竟敢用邪术伤人！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身后：

“这破屋，村里早就收了！你这废物没资格死在这里脏了地方！

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爬也要爬出黑石村的地界！否则.....”

村长眼中凶光一闪，声音陡然拔高，

“我们就用锄头、用棍棒，‘请’你出去！把你像条死狗一样扔进腐骨沼泽喂魔物！”

“滚出去！”

村长身后的几个壮汉立刻鼓噪起来，挥舞着手中的草叉和木棒，脸上带着施暴前的兴奋和残忍，

“废物！滚出黑石村！”

“邪魔！滚出去！”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旱地的脸上。

冰冷的恶意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小小的破屋，挤压着所剩无几的空气。

旱地躺在草垫上，破风箱般的喘息似乎停顿了一瞬。

那深潭般的眼底，熔岩般的暴怒和极致的冰冷交织翻腾，几乎要冲破躯壳的束缚。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下颌绷紧如岩石。

屈辱？愤怒？这些前世早已碾碎在脚下的情绪，此刻却如同毒藤，

疯狂地缠绕着他濒死的残躯，汲取着他最后的热量，带来更深的虚弱和寒意。

他需要力量，需要撕碎这一切的力量！

然而回应他的，是身体深处更猛烈的抗议。

强行爆发的反噬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每一寸神经。

他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开始模糊、晃动，仿佛随时会坠入永恒的黑暗。

冰冷的绝望再次试图将他拖入深渊。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

一个苍老、沙哑，却异常稳定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门口响起：

“村长，好大的威风啊。”

所有人循声望去。门口逆光处，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

他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拐杖，身上裹着一件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旧袍子，

花白的头发稀疏地贴在头皮上。

正是村里唯一一个对旱地有过零星善意的采药人，老约翰。

他慢慢踱进屋子，浑浊的老眼扫过气势汹汹的村长一行人，最后落在草垫上气息微弱的旱地身上。

老约翰的眉头深深皱起，脸上的沟壑显得更深了。

村长脸上掠过一丝被打断的不悦，但看到是老约翰，那丝不悦又迅速被一种居高临下的容忍取代。

“老约翰？”他语气冷淡，

“你不好好养你的病，跑这里来做什么？这废物用邪术伤了布莱克，村里容不得他了！”

“邪术？”

老约翰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鼓噪的村民瞬间安静了几分。

他走到旱地的草垫旁，

浑浊的目光仔细审视着少年苍白脸上混杂着痛苦和桀骜的神情，以及那剧烈痉挛的手臂。

“老头子活了这把年纪，只看到一群壮汉，堵在一个快死的孩子门口喊打喊杀。”

他抬起枯槁的手，指向村长身后那个脸色惨白的跟班：

“你，过来。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说，布莱克的手，是怎么断的？旱地用了什么‘邪术’？”

那跟班被老约翰浑浊却锐利的眼神一盯，吓得一哆嗦，嘴唇翕动着，结结巴巴：

“他…他…布莱克大哥…用火…火烧他…那火…那火自己…自己就灭了！

然后…然后旱地…他就…就抓住大哥的手…一拧…就…就断了…快得…快得看不清…”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呜咽。

“自己灭了？看不清？”

老约翰重复了一句，浑浊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

像是惊疑，又像是某种难以置信的猜测。

他猛地转过头，再次看向草垫上的旱地，目光变得无比锐利，

仿佛要穿透那层濒死的虚弱，看清某种被尘埃掩盖的真相。

“村长，”

老约翰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一个魔源闭塞、濒临死亡的半大孩子，用‘邪术’？你信？

老头子只看到，是布莱克先对一个重伤的孩子下了死手！结果…呵呵，”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浓重嘲讽的冷笑，

“技不如人，反被一个快死的废物拧断了爪子！

这要是传出去…啧啧，我们黑石村的脸面，怕是比这破屋顶的茅草还不如了！”

村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一阵青一阵白。

老约翰的话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中了他最在乎的东西——

村子的脸面和他自己的权威。

被一个废物当众打脸，这本身就是奇耻大辱！

而老约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老棺材瓤子，

今天竟敢当众顶撞他，还隐隐点破了布莱克恃强凌弱的真相！

他身后的村民也面面相觑，不少人脸上露出了尴尬和动摇。

老约翰在村里虽然没什么权势，但采药治伤，积攒了一些人望。

他的话，让他们刚才那股被煽动起来的“正义”之火，顿时泄了大半。

“哼！”

村长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哼，

眼神阴鸷地在老约翰和旱地之间扫了几个来回，最终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

如果现在发作，只会坐实了布莱克先动手的事实，让村里人看更大的笑话。

“好，好！老约翰，你今天的话，我记住了！”

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吐出威胁，

“这废物可以暂时留下！但丑话说在前头！”

他猛地指向旱地，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恶毒的诅咒，

“三天！我只给他三天！三天之内，他必须给我滚出黑石村！

否则，我亲自带人把他丢进腐骨沼泽！到时候，我看你这把老骨头，还护不护得住他！”

说完，他狠狠一甩袖子，带着满腔无处发泄的憋屈和怨毒，转身大步离去。

那几个壮汉也连忙跟上，灰溜溜地消失在门外。

破屋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旱地粗重艰难的喘息和老约翰缓慢的呼吸声。

老约翰没有立刻说话。

他佝偻着腰，走到那扇被踹得更歪斜的破门边，费力地想把它扶正，却只是徒劳。

他叹了口气，放弃了，慢慢挪回草垫边，缓缓蹲下身。

浑浊的老眼再次落在旱地身上，这一次，

目光里没有了刚才的锐利，只剩下一种深沉的、仿佛穿透了漫长岁月的疲惫。

他从怀里摸索着，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解开层层油纸，里面是几块黑乎乎、散发着浓郁苦涩和淡淡腥气的根茎块。

这是苦菜根，黑石村最贫贱的村民在饥荒时用来果腹的东西，又苦又涩，难以下咽。

老约翰拿起一块，用枯瘦的手指艰难地掰下一小块，递到旱地干裂渗血的唇边。

“嚼。”老人的声音很轻，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能嚼就嚼碎了咽下去。吊命的东西，别嫌苦。”

旱地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那块黑乎乎的根茎上。

前世尝遍山珍海味、各种营养补剂的格斗暴君，此刻却从这散发着土腥和苦涩的根块上，

闻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生命本身的能量气息。

他没有任何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张开嘴，任由老约翰将那小块苦菜根塞入口中。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泥土、草腥和极致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炸开，冲击着他脆弱的味蕾。

他死死咬住牙关，调动起全部意志，用臼齿艰难地研磨着坚韧的纤维。

每一次咀嚼都牵动着脸颊和颈部的肌肉，带来阵阵酸胀的痛楚。

粗糙的纤维混合着苦涩的汁液，刮过干涸的喉咙，如同吞下了一把粗糙的砂砾。

很痛。很苦。以及刀刮般的吞咽感。

但这痛楚和苦涩，却像一道微弱却真实的电流，强行刺穿了那笼罩意识的麻木和黑暗！

一丝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热流，顺着食道艰难地滑入胃口，点燃了一点微弱的火种！

旱地的眼中，那即将熄灭的火焰猛地跳动了一下！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如同野兽低吼般的吞咽声。

然后，他再次艰难地张开嘴，

目光死死盯着老约翰手里剩下的苦菜根，那眼神，是饥饿的凶兽看到了血肉！

老约翰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怜悯，有惊异，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

他沉默地又掰下一小块，递了过去。

旱地再次开始了艰难的咀嚼、吞咽。

汗水如同小溪，沿着他紧绷的太阳穴、脖颈疯狂流淌，

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尘土，留下道道泥泞的痕迹。

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胸腔剧烈的起伏和压抑不住的呛咳，但他始终死死咬着牙，

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

当最后一点苦涩的碎末被咽下，旱地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重重地瘫回草垫，胸膛剧烈起伏，破风琴般的喘息声充斥着整个破屋。

胃里火烧火燎，那点苦菜根带来的微弱热流，在无边无际的虚弱和剧痛面前，渺小得可怜。

然而，他的精神却前所未有的凝聚！

他闭上眼，无视胸腔每一次扩张带来的撕裂剧痛，

无视右臂肌肉撕裂般的痉挛，强行将意识沉入这具残破躯壳的最深处。

呼吸！

前世在极限营里锤炼出的、刻入骨髓的呼吸法开始运转！

深！缓！长！

他像一头蛰伏在深渊的受伤巨龙，用钢铁般的意志，强行控制着濒临失控的呼吸节奏。

吸气！

无视那仿佛要将肺叶扯碎的剧痛，将冰冷的空气深深地、缓缓地压入胸腔最底部，

挤压着那些濒死的内脏，榨取着每一丝微弱的氧气！

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全身肌肉无法控制的抽搐和骨骼不堪重负的**。

呼气！更缓慢！更绵长！

仿佛要将这具身体里积攒了十五年的软弱、恐惧、绝望，连同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草垫的霉味

一丝不剩地彻底排挤出去！

汗水如同洪水，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在身下的草垫上洇开更大、更深的湿痕。

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他的神经。

“动…给老子…动起来！”

灵魂深处，“暴君”的意志在无声咆哮！

首先是右手食指！

意识化作无形的利刃，狠狠地刺向那条连接着食指的、近乎沉寂的神经路！

剧痛如同电流般炸开！

不是来自伤口，而是来自意志强行驱动沉寂躯壳引发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剧烈排斥！

动！

旱地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

那条瘫软在身侧的右臂，几块细小的肌肉，在意志的狂轰滥炸下，

终于产生了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抽搐！

幅度小得可怜，仿佛只是被风吹动的枯草。

但这微乎其微的颤动，落在一直紧盯着他的老约翰眼中，却无异于一道惊雷！

老约翰浑浊的眼珠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看到了！看到了那根苍白如骨、沾满血污的手指，

在少年身体剧颤的瞬间，指尖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查地向上弹动了一下！

那不是肌肉无意识的痉挛！

那是一种…一种意志强行驱动死物的、带着明确指向性的动作！

一种…违背了这具身体的、绝对不可能的悸动！

老约翰枯槁的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拐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佝偻的身体微微前倾，浑浊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根食指上，

仿佛要穿透皮肤，看清那根指骨深处正在发生的、颠覆他认知的奇迹。

旱地对老约翰的震动毫无所觉。

他全部的意志和感官都沉入了体内那片无声的战场。

指尖那微不足道的弹动，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第一颗火星！

还不够！

灵魂熔炉在咆哮！痛苦是薪柴！屈辱是罡风！绝望是淬火的水！

他要将这具被世界唾弃的残躯，投入这由意志点燃的熔炉之中！

“给我！扩大！”

意识如同无形的巨锤，带着更狂暴的力量，狠狠砸向整条右臂的神经丛！

将刚才那一点微弱的“火星”，猛地扇成燎原之势！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濒死般的低吼从旱地紧咬的牙关中迸出！

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根根暴起！

巨大的痛苦几乎让他瞬间晕厥！

但就在这剧痛的顶点！

那条瘫软的右臂，从肩胛到指尖，所有残存的肌肉纤维，

在灵魂意志的极限压榨下，如同被高压电流狠狠贯穿！

嗡！

整条手臂猛地向上抬起！

幅度极小，仅仅离开了冰冷的草垫不足半寸！

手腕无力地垂落着，手指依旧蜷曲僵硬。

然而，这半寸的距离，却像是劈开了混沌的巨斧！

是这具濒死残躯，向整个魔法世界发出的第一声不屈的战吼！

手臂仅仅悬空了不到一个心跳的时间，

便如同耗尽了所有支撑的力量，重重地砸落回草垫上，发出一声闷响。

旱地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彻底瘫软下去，

破风琴般的喘息变得更为急促和艰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

汗水如同溪流，沿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紧绷的下颌疯狂流淌，

滴落在身下的草垫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啪嗒”声。

一滴，两滴……很快汇集成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那不是普通的汗水，带着淡淡的粉红色，是汗水混合着伤口渗出的血丝！

破屋里死寂无声，只有少年粗重带血的喘息，和汗水滴落的声音。

老约翰佝偻的身影僵硬地立在草垫旁，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草垫上那片迅速扩大的、混着血色的汗渍，

又缓缓移向少年那只刚刚抬起过、此刻无力垂落的手臂。

他苍老枯槁的脸上，所有的皱纹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加深。

浑浊的眼底深处，那抹惊疑和震动，终于化为一种近乎惊骇的明悟！

一个模糊却令人灵魂战栗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他漫长岁月积累的认知迷雾！

他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如同梦呓，

带着一种穿越了无尽时光的、源自生命本源的颤栗：

“血…与汗…燃烧的魂…”

“这…这根本不是魔力…”

老约翰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却如同惊雷在旱地混沌的意识边缘炸响。

那浑浊的老眼里，此刻翻涌着一种旱地无法理解的、混杂着敬畏与极度震撼的光芒，

死死锁定在他那只刚刚抬起又落下的手臂上。

“是…是比魔法更强大…更野蛮的力量…”

旱地没有精力去分辨老约翰话语中的深意。

灵魂深处那不屈的意志，如同被老约翰的低语再次点燃的熔岩！

比魔法更古老？更野蛮？那又如何！

他要的就是这股力量！足以碾碎一切狗屁魔法的力量！

“嗬…嗬…”

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刀片，每一次呼气都带出血沫的腥甜。

身体如同散了架，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痛苦的哀鸣。

“要到极限了吗....”老约翰捏了把汗。

然而，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在那片混着血色的汗渍旁，

他那只刚刚砸落、无力蜷曲的右手，几根苍白的手指，竟再次开始了微不可察的、却无比执拗的颤动！

中指…无名指…小指…

一根，接着一根，极其缓慢地，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一点一点地…向内蜷缩！

这不是无意识的痉挛！

这是意志在剧痛和虚弱的废墟上，再次竖起的不屈战旗！

灵魂熔炉在濒死的残躯内疯狂燃烧！痛苦是燃料！屈辱是鼓风！绝望是淬火的寒泉！

“给老子…握紧！”

无声的咆哮在灵魂深处震荡！

意识化作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向那几根颤抖的手指！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

中指艰难地弯曲了一个微小的弧度…无名指紧随其后…小指也开始向内收拢…汗水混合着血水，

从绷紧的指关节处渗出，滴落的速度更快了。

老约翰死死地盯着那只缓慢蜷缩、正试图对抗整个世界的残破手掌，

浑浊的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撼而收缩如针！

他枯槁的手紧紧抓住胸口破旧的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仿佛心脏正承受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冲击。

旱地的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浮，视野的边缘开始模糊、发黑，

听觉也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棉絮。

老约翰的反应，屋外可能残留的窥探，甚至整个黑石村的恶意，此刻都变得无比遥远。

他的世界，只剩下那只正在艰难聚拢的拳头！

食指…还差一点！

他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念，如同推动一座崩塌的巨山，将最后的力量压向那根倔强的手指！

指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微“咯”声，皮肤下的青筋如同濒死的蚯蚓般扭动。

终于！

那根沾满血汗的食指，颤抖着，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决绝，猛地向内一扣！

五指，在汗与血的浸染下，第一次，真正地、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一个虚弱到极致、却凝聚了所有不屈意志的拳头！

就在这拳头成型的刹那——

嗡！

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却真实存在的无形斥力，以他紧握的拳头为中心，猛地向外扩散开！

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

噗！

破屋角落里，一只正顺着蛛网小心翼翼爬行的黑色毒蛛，

身体毫无征兆地猛地一僵，八条细腿同时抽搐了一下，

直挺挺地从蛛网上跌落下来，摔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蜷缩成一团，再也不动了。

老约翰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到了极限！

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只蜘蛛诡异僵直摔落的全过程！

更感受到了那一闪而逝、让他灵魂都为之悸动的无形波动！

那不是魔法元素的躁动！那是一种…...

一种源自生命本源最深处的、对一切“异力”的纯粹排斥！

一种…意志干涉现实的蛮横具现！

“嘶…”

老约翰倒抽了一口凉气，佝偻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了半步，

撞在身后腐朽的土墙上，簌簌落下几缕灰尘。

他看着草垫上那个紧握着染血拳头、已然陷入昏迷状态的少年，

眼神里的敬畏和惊骇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汹涌翻腾！

“不是排斥魔力…是…是排斥他自己？居然连微小的生命波动…都被碾碎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仿佛窥见了某个被尘封在时光长河尽头的力量。

窗外，黑石村阴沉的天空压得更低了，铅灰色的云层翻滚着，酝酿着一场压抑的暴雨。

而在这间弥漫着死亡、血腥和苦涩汗味的破败囚笼里，

一个被世界判了死刑的“废物”，用他紧握的、骨节森然的拳头，

和砸落在草垫上的每一滴血........

点燃了炼狱的熔炉，以凡人之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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