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灭门之夜

黑凤凰虚影在相府上空盘旋的第三盏茶功夫，苏璃已经用掉了玄天境里半湖的灵泉水。

她蹲在假山后，把最后一滴泉水滴进账房先生的嘴里。老头喉咙里“咕噜”响了一声，原本紫黑的嘴唇慢慢褪去颜色，眼睛也能勉强睁开了。

“多、多谢……苏小姐……”账房先生咳着血，手指颤抖地指向西北方，“刚、刚才看见……好多黑衣人骑着跟房子一样大的黑鸟……翅膀上还冒火……”

“跟房子一样大的黑鸟？”苏璃摸了摸下巴，突然眼睛一亮，“难道是幽冥殿的‘墨羽雕’？我听药王谷的老鬼说过，那玩意儿能驮着十个人飞，爪子比菜刀还锋利，就是智商有点堪忧，喂点烈酒就能醉三天。”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下次抓一只来当坐骑，君墨寒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别研究鸟了，过来看看这个。”

苏璃抬头，看见君墨寒蹲在一具黑衣人尸体旁，指尖捏着片染血的衣角。月光下，尸体脖颈处的伤口泛着诡异的蓝光，像撒了把碎掉的星星，看着漂亮，却透着股阴恻恻的寒气。

“这伤口不对劲。”君墨寒用银针刺了一下伤口周围的皮肤，银针瞬间变黑，“不是普通的刀剑伤，是魔修的‘蚀骨爪’。”

“魔修？”苏璃凑过去闻了闻，皱起鼻子，“难怪一股烂海带味儿。这些人修炼的不是正经功法，靠吸食活人精气提升修为，伤口会残留魔气，所以才会发蓝。”

她突然想起什么，拍了下手：“我知道了！那巨型黑鸟不是坐骑，是魔修豢养的‘墨羽雕’，翅膀上的火是魔气凝聚的，专门用来追踪活人气息！”

君墨寒没说话，只是起身往祠堂方向走。苏璃赶紧跟上，一边走一边踢开脚边的尸体：“我说大冰块，你说这些魔修是不是脑子有坑？杀人就杀人，非要搞个黑凤凰虚影当背景板，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们干的？”

“他们是在警告。”君墨寒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警告所有查幽冥殿的人，这就是下场。”

祠堂的门虚掩着，里面飘出浓重的血腥味。苏璃推开门，借着月光看见供桌旁歪倒着个人，正是苏丞相。他胸口插着把匕首，血把胸前的官服浸成了深褐色，气若游丝，眼看就不行了。

“爹？”苏璃走过去，声音难得有些发沉。不管怎么说，这老头也是这具身体的父亲。

苏丞相艰难地睁开眼，看见是她，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光亮。他颤抖着抬起手，手里攥着半块玉珏，上面刻着半个“药”字。

“璃儿……拿着……”他把玉珏塞进苏璃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去药王谷……找你娘……她还活着……”

“我娘？”苏璃愣住了，“她在药王谷？”

苏丞相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一口气没上来，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苏璃捏着那半块玉珏，玉质温润，和君墨寒给的那块灵玉有点像。她还没从“生母还活着”的震惊中回过神，身后突然传来“哐当”一声，祠堂的门被猛地踹开。

苏婉举着剑冲进来，白色的衣裙上沾着血，头发散乱，眼神疯狂：“苏璃！都是你！是你引来的灾祸！害了整个苏家！”

剑锋带着风声刺向苏璃心口，快得让人反应不及。苏璃下意识地闭眼，却没等来预想中的疼痛。她睁开眼，看见君墨寒站在她身前，两根手指稳稳地捏着剑刃，指腹泛白，却纹丝不动。

“靖、靖王殿下？”苏婉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变得狰狞，“您也要护着这个灾星吗？”

“灾星？”君墨寒冷笑一声，突然抬手抓住苏婉的手腕，猛地掰开她紧攥剑柄的手指。苏婉的袖子滑落，露出小臂上一个青色的刺青——正是幽冥殿的标志，一朵盛开的幽冥花。

“这是什么？”君墨寒的声音像冰锥，刺得人耳膜发疼。

苏婉脸色瞬间惨白，随即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癫狂又诡异，原本温婉的五官都扭曲了：“是又怎么样？我本来就是幽冥殿的人！苏璃，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她猛地看向苏璃，眼神里带着种诡异的狂热：“你娘是殿主的叛徒，你以为你能有好下场？告诉你，师尊早就算出你会回来，特意让我在苏家等你……”

“师尊？”苏璃皱眉，“你师尊是谁？”

“等你到了药王谷，自然会知道。”苏婉笑得更疯了，“师妹，别挣扎了，师尊他……等你很久了……”

话音未落，她突然浑身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君墨寒脸色骤变，一把将苏璃往后推：“不好！她要自爆！”

苏璃被推得踉跄后退，眼看着苏婉的身体像个被吹爆的气球，“砰”地炸开，化作漫天血雾。血雾中，一朵青色的幽冥花印记在空中一闪而逝，随即消散无踪。

祠堂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供桌上的牌位被震得东倒西歪，地上只剩下苏丞相冰冷的尸体和满地狼藉。

苏璃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半块玉珏，指尖冰凉。

师妹？师尊？幽冥殿？药王谷？

这些词像乱码一样在她脑子里打转，拼凑出一个模糊又可怕的轮廓。原来她的生母不仅活着，还和幽冥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原来那个看似温婉的嫡姐，从一开始就是来监视她的；原来苏家的灭门，从她踏进这座府邸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

“喂。”一只温暖的手突然覆上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君墨寒的声音低沉，却带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别想太多。”

苏璃抬头，看见他逆着光站在那里，玄色的衣袍上溅了几点血，却丝毫不显狼狈。月光从他身后照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竟让她想起小时候外婆家那只总爱蹲在墙头晒太阳的大黑猫——看着冷漠，其实爪子很软。

“我没事。”苏璃吸了吸鼻子，把半块玉珏揣进怀里，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不就是灭门吗？反正这苏家也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倒是那个什么师尊，还有药王谷，听起来就很有意思。”

她拍了拍君墨寒的胳膊，眼神亮晶晶的，像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喂，大冰块，接下来是不是该去药王谷了？正好我还欠着药王谷老鬼一笔药钱，顺便去讨讨价。”

君墨寒看着她脸上迅速褪去阴霾、重新亮起的狡黠光芒，心里那点沉重突然淡了许多。他原本以为苏家灭门会让她崩溃，却忘了这只小狐狸的心，比谁都坚韧，也比谁都……没心没肺。

“药王谷在南疆，路途遥远。”他转身往外走，“先处理完这里的事，天亮就出发。”

“等等！”苏璃追上去，从袖袋里摸出个小瓷瓶塞给他，“这个给你。”

君墨寒挑眉，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些黑色的粉末，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防魔修的。”苏璃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我刚配的‘破魔散’，遇到魔气就会冒烟，比你那银针刺探好用多了。对了，记得算在差旅费里报销啊！”

君墨寒捏着瓷瓶，看着她蹦蹦跳跳跑在前头的背影，突然觉得这趟药王谷之行，恐怕不会太无聊。

至少，有这么个活宝在身边，就算遇到再可怕的魔修和幽冥殿，大概也能笑着应付过去吧。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瓷瓶，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

罢了，报销就报销吧。

反正，他靖王殿下的钱，不就是给她这种小财迷准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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