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垃圾堆里的本命物

老头凄厉的哀嚎和空气中弥漫的排泄物恶臭，成了吸引黑暗中那些绿眼的最好饵料。

腥风扑面！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利爪刮擦水泥地的声响，三道黑影带着低沉的咆哮，如同离弦之箭从倒塌的广告牌后猛扑出来！借着惨淡的月光，王震看清了它们的模样——体型堪比猎犬，皮毛肮脏打绺，溃烂处裸露出暗红的肌肉和森白的骨头，最骇人的是那张裂到耳根的血盆大口，布满倒刺的獠牙上还挂着碎肉和涎水。

变异鼠！而且是三只！

王震瞳孔骤缩。胸口的剧痛、高烧的眩晕和身体的极度虚弱如同枷锁，将他牢牢钉在原地。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沉重如风箱的心跳声。前世无数次生死搏杀的经验瞬间压倒了这具陌生身体的恐惧，求生的本能驱使他做出了反应——不是硬拼，而是逃！

他猛地一个后滚翻，动作带着修真者特有的迅捷轨迹，却因身体的拖累显得狼狈不堪。锋利的鼠爪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背扫过，撕拉一声在他本就破烂的裤腿上留下几道深痕。

“嗬…嗬…” 老头躺在地上，惊恐地看着扑到眼前的变异鼠，喉咙里发出漏气般的声音。一只最大的变异鼠被老头身上的血腥味吸引，绿油油的眼睛盯住了他，放弃了追击王震，低头一口狠狠咬在老头的脖颈上！骨头碎裂的脆响和短促的惨嚎戛然而止。鲜血喷溅，染红了鼠吻和冰冷的地面。

另外两只则毫不停顿，猩红的眼珠锁定了王震这个移动的目标，一左一右包抄过来，动作迅猛如电！它们似乎也察觉到了眼前这个“食物”的虚弱，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咕噜声。

没有时间思考！王震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扫过周围的环境：左侧是堆积如山的废弃汽车残骸，锈迹斑斑，扭曲变形；右侧是半截倒塌的混凝土墙壁，布满裂纹，摇摇欲坠；身后就是那个散发着浓烈恶臭的变异兽巢穴裂缝！

退无可退！他猛地冲向左侧的汽车残骸堆，身体几乎是贴着地面滑入两辆撞在一起的轿车底盘下方狭窄的空隙。腐臭的机油味和铁锈味瞬间将他包裹。

“砰！砰！” 两只变异鼠收势不及，沉重的头颅狠狠撞在扭曲的车架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车顶的锈片簌簌落下。它们被激怒了，发出刺耳的尖啸，粗壮的爪子疯狂地抓挠着钢铁车体，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火星四溅。

王震蜷缩在车底狭窄的空间里，冰冷的金属紧贴着他的后背，每一次变异鼠的撞击都让车身剧烈震动，仿佛随时会彻底塌陷将他掩埋。胸口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下再次崩裂，温热的血液浸透了临时封住的布条，带来一阵阵眩晕。他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和血腥味。

不能等死！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前世在资源匮乏的修真界底层挣扎，他早已习惯了在绝境中寻找一线生机。他摊开左手，掌心躺着刚才从老头那里夺来的油腻笔记本。目光如同扫描，迅速掠过那些潦草的文字，最终定格在那句“东区！发光！大坑！神石！烫手！”上。

与此同时，他将残存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神识，如同蛛网般小心翼翼地向外延伸。不是为了探查，而是为了捕捉——捕捉老头临死前嘶吼的“神石”可能引动的、空气中那微弱的异常波动！

果然！

一丝极其微弱、带着独特“铁锈味”的奇异能量流，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地从东面那片更深邃、更黑暗的废墟深处传来！这股能量虽然驳杂、污秽，充满了令人不适的狂暴因子，但王震无比确定——这就是这个死寂世界的“灵气”！与他体内残存的那一丝本源灵力，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这感觉，如同在沙漠中濒死的旅人嗅到了远方水汽的微腥！

希望点燃的瞬间，伴随着的是更深的绝望。灵气太稀薄，太遥远。而眼前的杀机，迫在眉睫！车外的抓挠声越来越狂暴，一只变异鼠甚至试图将尖嘴挤进车底的缝隙，腥臭的涎水滴落下来。

王震的目光猛地扫过身下。借着从缝隙透入的微光，他看到了一堆垃圾：碎裂的玻璃瓶、锈蚀的螺母、断裂的塑料管…还有几片边缘参差不齐、巴掌大小的铁皮，是从旁边车壳上剥落下来的，边缘在微光下泛着黯淡的冷光。

铁！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前世作为散修，赖以生存的根本，除了谨慎狠辣，便是这一手在无数次失败中磨炼出的炼器术！即便是最低阶的法器，在凡人眼中也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而炼器的基础，便是引动灵气，淬炼材料，赋予其超越凡俗的特质！

这里的“灵气”虽然污秽驳杂，令人作呕，但…它确实是能量！是驱动炼器术的根本！

没有丹炉，没有灵火，没有上佳的材料…甚至没有足够的灵力！有的只是这具濒临崩溃的凡躯，几片垃圾堆里的废铁，和空气中稀薄得可怜的“铁锈灵气”。

赌了！

王震眼中闪过一丝属于修真者的狠厉决绝。他没有丝毫犹豫，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因为失血和高烧而苍白，他狠狠一口咬破！剧痛让他精神一振，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他将染血的指尖，以一种玄奥的轨迹，快速地在其中一块最厚实、边缘最锋利的锈铁片上刻画起来！

不是复杂的符文，而是炼器术中最为基础、也最为粗暴的“血炼锐金纹”！以自身精血为引，强行聚拢、驱动外界驳杂灵气，赋予器物瞬间的锋锐与破坚之力！代价是施术者元气大伤！

每一笔落下，指尖的鲜血都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渗入冰冷的铁锈之中，留下暗红的痕迹。同时，他调动起体内最后那丝微弱的灵力，混合着残存的神识，艰难地引导着空气中那稀薄、污浊的“铁锈灵气”，强行灌注入铁片之中！

“呃啊…” 难以想象的痛苦瞬间席卷全身！那污浊的灵气如同烧红的铁水混合着玻璃渣，疯狂地冲刷着他脆弱不堪的经脉！他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额头上青筋暴起如蚯蚓，豆大的冷汗混合着血污滚落。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几乎要再次溃散。

但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血来，双目赤红地盯着那块铁片！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随着他指尖的刻画和污浊灵气的强行注入，那原本黯淡无光的锈铁片，竟真的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铁锈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片体发出低沉的、如同金属疲劳濒临断裂的嗡鸣！暗红色的血纹在铁锈下若隐若现，一股微弱却异常锋锐、带着浓烈铁腥味的气息，从铁片边缘弥漫开来！

成了！虽然是最劣等、最粗糙、甚至可能是一次性的“血炼残片”，但它拥有了超越凡铁的锋锐！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巨响！一只变异鼠似乎找到了车架结构的弱点，猛力撞击之下，支撑着上方另一辆残骸的承重柱发出不堪重负的**，轰然断裂！堆积的汽车残骸如同山崩般向王震藏身的车底倾轧下来！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千钧一发之际，王震动了！他不再隐藏，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猛地从车底另一侧翻滚而出，动作迅捷得带起一片残影！

“吱——！” 等待已久的另一只变异鼠发出兴奋的尖啸，庞大的身躯带着腥风，张开血盆大口，凌空向他扑咬而来！那距离，那速度，避无可避！

王震眼中寒光爆射！就在变异鼠布满獠牙的大口即将咬中他头颅的刹那，他右臂如同绷紧的弓弦般猛地挥出！手中紧握的，正是那块刚刚完成血炼、边缘泛着诡异暗红光泽的锈铁片！

没有花哨的技巧，只有凝聚了所有求生意志和前世搏杀经验的精准一击！

“噗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入了半凝固的油脂。

锈铁片精准无比地、毫无阻碍地刺入了变异鼠那只闪烁着暴虐绿光的左眼！深没至柄！一股粘稠、腥臭、温热的液体猛地喷溅在王震脸上！

“嗷呜——！！！” 变异鼠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巨大的身体在半空中猛地僵直、抽搐！剧烈的痛苦让它彻底疯狂，粗壮的尾巴如同钢鞭般胡乱横扫，狠狠抽打在旁边摇摇欲坠的断墙上！

“轰！” 本就布满裂纹的混凝土墙壁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塌！烟尘碎石冲天而起！

王震在掷出铁片的瞬间，身体便借着反作用力向后急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倒塌的墙壁和疯狂乱扫的鼠尾。他重重摔在地上，胸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金星乱冒，几乎喘不上气。

烟尘弥漫中，他死死盯着那只发狂的巨鼠。它用仅存的右眼死死锁定王震，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疯狂。它挣扎着想拔出眼窝里的铁片，利爪抓挠着自己的脸颊，血肉模糊。

但王震没有给它机会。他挣扎着爬起，踉跄着扑到还在啃噬老头尸体的那只最大变异鼠身后。那家伙正吃得投入，对同伴的惨状毫无察觉。王震猛地一脚，狠狠踹在它后腿的关节处！

“咔嚓！” 腿骨断裂的脆响。

“吱？！” 变异鼠惊怒回头，口中还叼着半截血淋淋的肠子。

王震看也不看它，用尽最后力气，手脚并用地扑向那只被剧痛和倒塌墙壁暂时阻隔的第三只变异鼠。他手中，不知何时又捡起了一块边缘尖锐的碎玻璃！

那只变异鼠刚从烟尘中冲出，右眼被毁的剧痛和倒塌的惊吓让它有些混乱。王震如同鬼魅般欺近，碎玻璃带着他全身的重量和狠劲，狠狠扎向它的另一只眼睛！

“噗！”

“嗷——！”

又一声凄厉的惨嚎响起。

王震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身体如同泥鳅般再次翻滚，躲开了身后那只腿骨断裂的巨鼠愤怒的扑咬。他滚到老头血肉模糊的尸体旁，目光扫过，一把抓起老头别在腰后的一把锈迹斑斑、但还算厚实的扳手。

此刻，三只变异鼠：一只左眼被血炼铁片钉穿，剧痛疯狂；一只右眼被碎玻璃扎瞎，血流满面；一只后腿折断，行动不便。它们发出混乱而暴怒的咆哮，却因为伤势和剧痛暂时失去了有效的协同攻击能力。

王震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肺部的灼痛。他握着冰冷的扳手，背靠着冰冷的汽车残骸，染血的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极度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冰冷警惕。汗水、血水和污垢混合在一起，顺着他的下巴滴落。

他不敢放松，警惕地扫视着三只暂时失去威胁但依旧凶残的怪物。就在这时，一种被窥视的冰冷感觉，如同毒蛇般悄然爬上他的脊背。

王震猛地抬头！

在距离他数十米外，一栋尚未完全倒塌、只剩下三层骨架的危楼顶端。一个模糊的身影，正静静地伫立在断裂的楼板边缘。

惨淡的月光勾勒出那人影的轮廓：身姿矫健，背着一把造型复杂、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的复合弩。弓弩的准星，似乎正若有若无地，指向他所在的方位。

距离太远，看不清面目，只有一种如同荒野独狼般的冷漠和审视气息，隔着废墟的尘埃，清晰地传递过来。

王震握着扳手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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