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竹剑红叶

青溪镇外的官道上，晨雾尚未散尽。

叶青山踩着露水打湿的青石板，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石缝间的杂草上，随时保持最佳发力姿态。

腰间的短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鲨鱼皮剑鞘摩擦布衣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叶青山右手始终保持在距离剑柄三寸的位置，左手则按在胸前——那里贴身放着儿子的照片和《断水剑法》残篇。

"就是那小子！"

一声暴喝突然从身后传来。

叶青山脚步不停，只是脖颈后的汗毛微微竖起。

不用回头，他也能感知到十几道气息正从镇口方向快速逼近，其中一道格外粗重——

正是昨日茶肆中那个黑虎帮壮汉。

"围起来！"

杂乱的脚步声迅速包抄而来。

叶青山终于停下，缓缓转身。

十二个黑衣劲装的汉子呈扇形堵住了退路，为首的壮汉脸上横肉抖动，腰间铁链哗啦作响，正是昨日被他削去指甲那位。

"小子，杀了我们黑虎帮的人还想走？"

壮汉啐了一口，从背后抽出一柄鬼头大剑，"王三他们的尸体今早在山脚被发现，咽喉一剑毙命——就是你干的！"

叶青山目光扫过众人。

除了壮汉，其余喽啰大多眼神飘忽，握剑的手也不甚稳当。

显然，这些人不过是来壮声势的。

他右手食指轻轻敲击剑柄，发出规律的哒哒声："证据？"

"证据？"壮汉狞笑，"老子的话就是证据！"

他突然压低声音，"识相的交出那本剑谱，留你全尸。"

晨风吹动叶青山的衣角，露出腰间短剑。

他忽然笑了："原来如此。"

目光陡然转冷，"那就用剑说话。"

最后一个字还未落地，叶青山的身影已然消失。

壮汉只觉眼前一花，喉间突然一凉。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到那个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自己身侧，短剑刚刚归鞘。

"锵——"

剑鞘闭合的金属脆响仿佛是死亡的钟声。

壮汉的脖颈缓缓浮现一道红线，随即鲜血如泉喷涌。

他徒劳地捂住喉咙，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老大！"几个喽啰惊呼着后退，有两人甚至丢下兵器就跑。

剩下的人虽然还握着剑，但手臂已经抖如筛糠。

叶青山没有追击。他保持着右手扶剑的姿势，目光却投向官道旁的竹林："看够了吗？"

竹叶沙沙作响，一个修长身影缓步而出。

来人约莫三十出头，一袭青衫洗得发白，手中握着一根三尺青竹，竹节处还带着几片翠叶。

乍看像个落魄书生，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如同出鞘的利剑。

"好眼力。"青衫客轻轻鼓掌，竹尖点地，"萧寒，黑虎帮客卿，人称'竹剑客'。"

他打量着叶青山，"能一剑杀了铁屠夫，至少剑气境三层。奇怪的是……你身上没有剑气波动。"

叶青山没有答话。他全身肌肉已经绷紧，直觉告诉他，这个看似随意的青衫客比壮汉危险十倍。

果然，下一刻——

"嗤！"

破空声尖利如哨。

萧寒手中青竹随意一挥，一道淡青色气刃离竹而出，将三丈外的地面犁出一道深沟。

叶青山瞳孔骤缩：那根本不是竹子，而是一柄伪装成竹节的剑！

更可怕的是，对方竟能隔空释放剑气。

"剑气境七层……"

萧寒似乎很享受叶青山的震惊，"与你这刚入门的小家伙不同，我已经能做到剑气离体。"

他忽然皱眉，"不过你的剑路很奇怪，不像是任何已知门派的传承。"

叶青山缓缓抽出短剑。

阳光下，剑刃泛着冷冽的银光，与三日前相比，这柄普通的短剑似乎多了几分灵性，剑脊上隐约有水流般的纹路浮现。

"无门无派。"叶青山摆出拔剑斩天术的起手式，体内两道剑意同时沸腾，"只为自保。"

萧寒笑了："有意思。"

青竹剑突然刺出，毫无花哨，却快得超出常理。

"叮！"

金铁交鸣声响彻官道。

叶青山堪堪架住这一剑，却感觉一股锋锐之气透过剑刃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

不待他调整，萧寒的第二剑又至，这次是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斜撩而上。

"嗤啦——"

叶青山急退，胸前衣襟仍被划开一道口子。

皮肤传来刺痛，一道细长的血线缓缓浮现。

他心头凛然：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拔剑斩天术圆满后被人抢先手。

"太慢了。"萧寒摇头，青竹剑在掌心旋转，"你的拔剑术确实快，但后续变化不足。"

他突然变招，青竹剑化作一片青色幻影，"让你见识真正的剑技——青竹十八打！"

刹那间，叶青山眼前尽是青色剑影。

他勉强辨认出七处真实攻击，短剑连挡，却仍有三剑落在身上——左肩、右肋、大腿各添一道伤口。

最危险的一剑擦着脖颈而过，带走几缕发丝。

"反应不错。"萧寒攻势稍缓，青竹剑尖滴血不沾，"能接下我七剑的新手，你是第一个。"

叶青山喘息着调整姿势。

这是他穿越以来最危险的一战，对方不仅速度不逊于他，剑招更是精妙绝伦。

但奇怪的是，随着战斗持续，他体内的两道剑意竟开始自发融合，断水剑法的柔劲与拔剑斩天术的刚猛渐渐相互交融。

"最后一剑。"萧寒突然跃起三丈高，青竹剑高举过头，剑身突然迸发出刺目青光，"竹破天惊！"

这一剑如泰山压顶，剑气未至，地面已开始龟裂。

叶青山却突然闭上了眼睛。

在生死关头，他脑海中浮现出儿子照片上那抹神秘的蓝光，以及梦中水面上叶凡的话语——"水无常形，剑亦如是"。

"锵——"

短剑出鞘的声音变了，不再是清越的金属鸣响，而是一种奇特的嗡鸣，仿佛海浪拍击礁石。

叶青山的剑路也变了，不再是单纯的快，而是带着某种流动的韵律。

青竹剑与短剑相撞的瞬间，萧寒脸色大变。

他感觉自己的剑气如同泥牛入海，被一股绵长深邃的力量层层化解。

更可怕的是，对方的剑势突然由柔转刚，短剑上爆发出一道蓝白相间的剑芒！

"噗！"

萧寒倒飞出去，青竹剑脱手而飞。

他勉强在半空调整姿势落地，左肩却已经多了一个血洞，伤口边缘结着薄霜。

"这是什么剑法？"萧寒不可置信地盯着叶青山手中短剑。

那柄普通的短剑此刻竟笼罩着一层水雾，剑尖有水滴不断凝聚又滴落。

叶青山没有回答。

他正处于一种奇妙的状态，仿佛手握的不是剑，而是一道流动的河水。

断水剑法与拔剑斩天术的界限正在模糊，九式剑招在他脑海中不断重组、简化……

萧寒眼中闪过狠色，突然从袖中甩出三枚竹叶状的暗器："死吧！"

暗器呈品字形射来，每一片都泛着幽蓝光泽——淬了剧毒！

叶青山正要挥剑格挡，忽然——

"红叶漫天。"

清冷的女声从官道尽头传来。

紧接着，一片火红剑光如晚霞般铺天盖地而来，精准地击落三枚暗器。

余势未消的剑气将萧寒笼罩，他惨叫一声，身上瞬间出现数十道细密剑痕，每一道都恰好割断一条经脉。

"风……无艳！"萧寒跪倒在地，惊恐地望向远处。

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红叶剑庄大小姐。

风无艳依旧一袭红衣，但今日的装束更为利落，长发高高束起，腰间悬着一柄通体赤红的长剑。

她身后跟着八名同样红衣的剑客，每人胸前都绣着金色枫叶标记。

"黑虎帮的狗，也配叫我的名字？"

风无艳勒马停在叶青山身侧，看都没看奄奄一息的萧寒，而是直勾勾盯着叶青山，"三日不见，你竟能伤到剑气境七层？"

叶青山收剑入鞘，伤口还在渗血，但神情已经恢复平静："侥幸。"

风无艳的琥珀眸子微微眯起，目光在叶青山腰间短剑上停留片刻："你有些……不一样了。"

她忽然抬手，一道红色剑气呼啸而出，将挣扎着想要逃跑的萧寒钉死在地上，"黑虎帮与我红叶剑庄是世仇，杀他们的人，就是我的朋友。"

叶青山不置可否。

他弯腰捡起萧寒掉落的青竹剑，发现剑身中空，内壁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竟是一门剑诀。

难怪此人能以竹为剑，原来秘密在这里。

"要去古剑冢？"风无艳突然问道。

见叶青山抬头，她轻笑一声，"整个南域的剑修都在往那儿赶。"

她指了指萧寒的尸体，"比他更厉害的剑客，黑虎帮至少派了二十个。"

叶青山将青竹剑收入行囊："听说那里可能有空间裂隙的消息。"

风无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知道的不少。"

她调转马头，"正好同路，一起？"

顿了顿，又补充道，"以你的实力，有资格做红叶剑庄的木牌客卿。"

晨光中，风无艳的红衣猎猎作响，宛如一面战旗。

叶青山看了看手中短剑，又摸了摸怀里的照片，终于点头："好。"

马蹄声再次响起，叶青山骑在风无艳安排的一匹黑马上，与她并肩而行。

身后，黑虎帮喽啰早已作鸟兽散，只留下几具尸体渐渐冷却。

"你儿子的事，我打听到一些消息。"

风无艳突然压低声音，"三日前，古剑冢附近确实出现过空间波动……"

叶青山握缰绳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发白。

马队扬起尘土，向着北方那座隐约可见的剑形山峰疾驰而去。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