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逃亡（一）

少女瞳孔骤缩，目光在青年与僧人之间来回逡巡，满是难以置信。

青年抬眼，算是应了僧人的话：“满城灯火，不过是我剑下残魂。

遥想当年，皆是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你是想说‘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少女挑眉。

青年话语戛然而止，错愕地瞪着眼：“你怎么知道这首诗？”

“……满城黄院，谁人不识我王朝才子慕崇安之作。”

青年猛地坐直，眼中燃起光：“你认识慕崇安？能带我见他吗？”

少女刚要开口，僧人插话：“先离开这里再说。”

“对！活着出去，你一定要带我见他！”青年抓着她的手腕，少女望着青年眼底的哀求像溺水者抓住浮木。

本该拒绝的话语不知怎么到嘴边却成了：“……好。”

青年瞬间笑开，一字一句道：“说好的，活着就带我去。”说着掀开身前骸骨。

放眼望去，乱葬岗中，三道人影在白骨间左冲右突，显眼得扎眼。

崖上三拨人哪还坐得住？

扛大刀鼻青脸肿的大哥立刻冲下悬崖之下，灵力从手中大刀一砍而下至劈那不断逃跑的人影之上。

“不可！！！”

拿剑之人见状立刻抽出手中之剑替青年抵挡那致命的攻击。

剑鸣声爆发开来无尽的灵力从四周喷涌而出，

悬崖之上，毫无防备之力的人类，本该瘫软朝后倒去，却被那僧人一手化解凝聚成一抹屏障，替凡人遮挡了，这要人性命的灵力波动，

老朽一脸不可置信在身后仆人的搀扶下，哆嗦着话语：“这…这、是…仙、仙…人？

仙人降我王朝，福泽其天同寿，民其温饱，富其全国，此乃大吉！！

快、快朝拜仙人。”

身后原本还在恐慌不安的仆人或小厮们，皆是慌不择乱得朝眼前僧人下跪行礼，王朝风调雨顺，富则全国。

虚空之中两道身影不断交手拆招，

悬崖之上凡人跪与僧人之后祈求恩赐，无尽灵力波动全然被僧人合力抵抗，无暇顾及身后跪拜之人。

“凡尘不可暴露灵力！无解你违反仙规，按律当法！”拿剑者怒喝。

“去你妈的仙规，老子灵界之人，可没有你们这些仙界之人那么墨守成规，给老子滚开！”手扛大刀鼻青脸肿的大哥，提着大刀朝着眼前阻拦自己之人一刀砍去，踱步闪身朝着青年离去的方向赶去。

他速度快如流星，凡人根本看不清身影。

“砰！”白昼里，一道青影坠落。

手提大刀的大哥瞪大了眼睛，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紧握着贯穿胸膛的长剑，青色的血液沿着刀身蔓延至衣领：“你……要杀我？”

“蛇鳞使之事，是我仙界内务。”拿剑者剑尖微颤，“别忘了，三界天尊唯有我仙界镇守，天尊之规乃三界之言，你若执意插手，休怪我不客气，不妨，我们各退一步。”

“……”

扛刀汉不甘地拔出血剑，啐了口血：“算你狠！我们走！！”带着手下转身追青年，速度竟丝毫不减。

站于半空中，手持长剑之人，转动着手中染血佩剑，擦拭在衣袖上，目光投向悬崖中抵抗灵力的修仙之人，以及身后祈求的凡人？

轻声道：“灵忘。”

崖上众人瞬间眼神一滞，随即恢复清明。

而半空中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

老朽捶着地面：“快！三王妃跳崖了！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众僧面面相觑：“我佛慈悲，不可扰他人在天之灵，这可怎么办？师兄，真要放那人走？”

“……让我想想。”

乱葬岗中，少女和僧人被青年的举动惊得瞠目。

谁能想到，他用早已死去、只剩下一堆骸骨的尸体制作成人形木偶，为他人消灾。

青年漆黑的面容下，嘴唇苍白，见狗咬狗，正是他们离开的好机会。

趁着那两条疯狗还没反应过来，一手一个，拽着衣领扯着手腕一路向南飞奔而去，速度甚至比那两人还快，几乎看不到人形，无处不在的狂风迎面袭来，逃跑一路带风吹着两边枝桠啪啪打脸，素丽雅致的盘发头饰一一散落垮下，清冷的面容因为发丝凌乱、面戴红痕而显得别有韵味，带着一丝不太正经的潮红。

僧人额角青筋跳了跳，合十的手还没抬起，就听“扑腾”一声——青年眼前发黑，重重跪倒在地，汗水顺着额角滴进眼纱。

被拽着的两人像断线风筝，翻滚在地。

少女还算幸运，侧身撞在树干上，只腰疼难忍，发丝凌乱。

僧人就惨了：袈裟划破眼角，小腿红肿擦伤，重重磕在碎石上。

他拖着腿爬起，依旧笑眯眯的，双手合十，哪怕衣冠不整，悲悯感丝毫不减：“今日所见，皆是贫僧修行劫数。

以佛之名，记下这份恩情——有缘再见，贫僧定当好好报！答！这！份！恩！情！”

少女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她扶着树起身，见僧人要走，忙喊：“喂！就这么走了？不管他了？”

僧人脚步顿了一秒，毅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路口。

少女望着晕倒的青年，正犹豫，后颈突然一凉。

她猛地捂住衣领，左右扫视，随即捂着脖子冲进森林。

山林石路上，青年的身影渐渐消失。

夜色渐浓，寂静中，传来“咕噜咕噜”的车轱辘声。

“驾！驾！”车夫甩着鞭子，马车快得要散架，“吁——”

马匹突然人立而起，马车骤然停住，车内物品滚得乱七八糟。

男子撞在车柱上，怒掀车帘：“怎么回事？！”

“这、这……”车夫脸色惨白，结巴道，“路、路被蛇拦住了！”

“蛇？”男子皱眉，“荒山野岭哪来的蛇？快赶过去！”

他放下车帘，车夫却不敢动——一条粗如树干的巨蟒盘踞路中，蛇头如山岳压下，尾尖死死缠住车夫。

车夫面色青紫，口吐白沫，眼睛凸得快要掉出来。

男子再次掀帘，瞳孔骤缩，汗水瞬间湿透衣衫。

蛇瞳猩红，信子吐到他面前，带着腥气。

“咔嚓！”车顶裂开，木屑砸落。

男子抓起木块，从车窗滚出，顺势插进蛇身，趁蛇嘶鸣的间隙狂奔。

他跑得上气不接，见蛇没追来，终于敢回头——却撞进一双猩红的蛇瞳里。

根本来不及叫出声，巨蟒一口将他吞下，摇身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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